冯志远事迹简介 冯志远 76岁 从大城市上海来到宁夏做中学教师47年。上海电影制片厂著名导演史蜀君曾经是他的学生。还有上海外国语大学比较文学教授何寅、上海财经大学统计学教授刘翰良、上海市黄浦区教育学院高级教师董梅荣……
1953年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在上海市南中学任教。新婚一年后,1958年响应国家支教号召,只身从上海来到宁夏回族自治区任教,在中宁县石空镇关帝中学教语文、俄语、地理、历史。而他的夫人:肾炎、乳腺癌、高血压、心脏病缠身,也是一辈子没有过上舒心的日子。
1985年,冯志远双目失明,此后他采取评书式的教学方式为学生们讲课,做了5年盲人老师。60岁退休正式离开讲台,但仍然住在学校里,只要学生们需要,他就义务为学生进行辅导,一直持续到他患上脑血栓,生活无法自理。宁夏支教42年之后,也就是到了2000年5月,其妹妹冯宝珍从关帝中学将浑身是病的冯志远接回到长春。现双目失明瘫痪在床,已不能起身。
病榻之上的冯志远这样说:“如果现在还让我当老师,我依然愿意。虽然我看不见学生,下不了床,但我还能说话,我可以为学生们讲讲历史,讲讲做人的道理。”他真的在病榻之上为学生讲了一堂课……
《东亚经贸新闻》、《新文化报》、《新闻晨报》、《凤凰网》、《新民晚报》等媒体对冯志远的事迹做过系列报道;搜狐网今日开通恩师专题;宁夏电视台为制作“感动宁夏”人物专题,制作了《迟到的祝福》专题片;《宁夏日报》发表长篇通讯“冯志远、感动宁夏”;宁夏新闻网为学习冯志远而制作并开办了专栏专题……
冯志远老人的最大心愿,能在有生之年再与上海的妻儿见一面;将自己口述、学生记录的500多首诗词汇集成书出版。 冯志远:一辈子就认准教书育人一件事 -------------------------------------------------------------------------------- http://www.edu.cn 2006-04-10 08:45:47 中国教育报 1958年的初冬,当28岁的冯志远告别新婚不久的妻子,从大上海一路西行,风尘仆仆只身来到西北边陲宁夏支教的时候,正赶上鹅毛般的雪花在塞北大地漫天飞舞。 2001年盛夏,当71岁的冯志远离开宁夏的时候,人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把根在西部的土地上扎得那么深,42圈的年轮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对教育事业的执著和对农村学生的挚爱。 那一刻,虽然他手中只握着半截枯木做成的盲杖,然而在他的身后,却早已是桃李满天下了。 他微笑着面对每一个学生,课堂上激情飞扬、妙趣横生,感染着清贫之乡的每一个人 冯志远出生在吉林省双阳县新安堡,新中国成立那年考入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风华正茂的冯志远怀着教育报国的满腔热忱,走上了教书育人的三尺讲台,先后在上海市市南中学、上海第一速成师范学校任教,并以其好学上进很快成为教学骨干。 那个时候,他的学历、工作以及他与当地姑娘的喜结良缘,让许多同事羡慕不已。然而,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的志向不是留在条件优越、生活舒适的大都市和爱妻过舒舒坦坦的小日子,而是以满腔热血和一颗赤子之心,时刻准备着投身到祖国最需要他的地方去。那时,上完课他常常会来到黄浦江边,极目西望,想象着在遥远而神秘的西部,民族地区的孩子们一定更需要好的教师和新的知识,那些日子他的心总是被这种念头搅得躁动不安。 冯志远认准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1958年,听从祖国的召唤,他毅然放弃了大上海安逸舒适的生活,告别新婚不久的妻子,愉快地踏上了西行的列车,在自治区成立前夕来到了宁夏,支援祖国的西部建设。 冯志远刚来宁夏时却未能直接进入他心爱的课堂,而是被分配到银川银新公路建设工地和中宁县恩和乡下乡劳动。紧张的劳动之余,他总是随手捡起一截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各种搜集来的资料从不离手,他在时刻准备着重返课堂。两年后,在他的一再要求下,组织上派他到离县城20公里远的鸣沙中学任教。当时,这个西北贫困的农村二类学校非常缺教师,他的到来无疑给这个黄河岸边的小乡镇带来了无限的希望:冯老师成了学校“天然”的教学骨干,语文学科“必然”的带头人。特别是他的古文功底相当深厚,语文课上,能够一口气把一篇没有任何标点的古文断开的,方圆几十里也就数他了。 后来,因工作需要,冯志远被调配到中宁黄河以北条件更为艰苦的新校关帝中学任教。那时从黄河北岸到黄河南岸只有借助老式的平板渡船,交通十分不便。于是,冯志远就在校内的一间平房里安下了家,长年在学生食堂吃饭,一年四季和学生为伴。冯老师宿舍门前长有一排茂密的大柳树,他的心就像那些大树一样,散发着勃勃生机,整天生活在校园里,朝夕和孩子们相处,他一天到晚都乐呵呵的。 作为一名毕业于东北师大、又在上海执教多年且具有深厚教学功底的教师,冯志远白天一节又一节地给学生上课,晚上还要给学生辅导。当时,关帝中学的高中部刚刚成立,师资不足,他一口气教了语文、历史、地理、俄语四门课,成为远近闻名的教学“多面手”。由于课程排得很满,他一天到晚走路都带着风:从这间教室刚出来,又匆匆走进另一间教室;刚上完语文课,又接着上地理课。经常是清晨泡好的一杯清茶,直到中午,还“好好”地放在办公桌上。上世纪80年代初,学校要开英语课,而当时英语教师奇缺,冯老师说他大学里学过俄语,就主动要求担任英语老师。那段时间,他边学边教,同事们常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沓沓卡片,从每个单词入手,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发音。不久,学生们惊奇地发现,这位“半路出家”的英语老师,已能够阅读英文原著了,胜任教学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冯志远教学很有一套。上语文课,他用的是“情景教学法”,即首先通过声情并茂的朗读把学生带到具体的情景中去,让学生在用心地感悟中整体把握文章,然后他再讲解词句。上英语课,他用的是“情节记忆法”,即教学生学会利用情节发展分段记忆课文。上历史课,他用的是“联想记忆法”。他曾给学生出了这样一副对联:“骑青牛,过函关,老子姓李;斩白蛇,立汉室,高祖姓刘。”一副妙趣横生的对联,让学生很容易就记住了一段历史,而且终身难忘。他还经常以说评书的形式给学生讲历史故事,学生听得入迷,“赖着”不肯下课。在冯老师所在的学校常常会发生这样的事,老师之间为某个学术或者业务问题争论不休、各执一词时,他们会把“官司”打到冯老师那里,让他裁定,每次等到冯老师说完自己的看法,争论也就平息了。 冯志远的心总是被他的学生占得满满的。上世纪60年代,在中宁县鸣沙中学任教时,由于当时经济十分困难,学生大量流失回家,冯志远焦急得嘴角一串串起泡,一有空就往辍学学生的家里跑,与学生的父母促膝谈心,鼓励他们咬紧牙关,与孩子一起度过难关。在他的鼓励下,许多孩子又重新打理起书包,高高兴兴地走进学校的大门。三年自然灾害时,当一些教师成天为吃饱饭而“另想办法”时,冯志远却利用早中晚休息时间对学生认真进行辅导,坚持对每篇作文面批面改。当时尽管生活十分清苦,但冯志远始终微笑着乐观地面对每一个学生,课堂上他激情飞扬、妙趣横生,教室里师生们不时传出的朗朗笑声,感染着清贫之乡的每一个人。与自己的恩师患难与共的学生回想起当年的情景时说:“冯老师以他的爱心、乐观和丰富的知识,让我们这些生活在困难年代里的孩子,都留在了学校。” 在冯志远的眼里,他所有的学生都是可爱的、向善的、可塑的。“冯老师对自己的学生从来都是鼓励,他看到的只有优点。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做得没有像冯老师说得那样好!”他的学生王泽娟这样说。孙斌是冯志远教过的另一个学生,这个小男生刚进校时一点不爱学习,一摸书就瞌睡,可冯志远依旧和他亲若父子。由于学习无望,家里人曾一度想让他回家种地,但冯志远坚决不让,硬要孩子学到高中毕业。他每天把这个学生叫到宿舍,让他坐在屋内唯一一张书桌前,自己躬着身子站在一旁耐心地辅导。孙斌高中毕业后冯志远又出钱及时鼓励他学一门技术,以自食其力,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如今,孙斌靠自己所学的一技之长,成了家、立了业不说,还经常去帮助身边那些有困难的人。他说,他永远记得冯老师对自己说的一句话:“做人最重要的是上进和勤奋,一辈子都要坚持去做实事和好事。” 后来,由于工作的需要,冯志远要离开这所学校。学生舍不得自己敬爱的老师,冯志远更是离不开和他朝夕相处的学生。在冯志远离开学校的那天,从宿舍到校门口,百余步的距离,他一步三回头,摸摸这个的头,拉拉那个的手,步子沉得就是迈不开。有几次,他狠狠心都上车了,但不知被哪个学生拽住了衣角,只得又下来。 出人意料的是,失明后他拄着竹竿摸索着又站在讲台上,凭着记忆讲课,一讲就是5年 几十年来,冯志远对西部农村教育事业的执著是出了名的,虽然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乡下教师,却永远不满足于现状,始终追求着崇高的人生目标。为了让自己在教书育人过程中成为一眼源头活水,他总是抓紧分分秒秒如饥似渴地坚持学习,从来没有在晚上12点以前睡过觉。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农村中学的学习资料非常匮乏,他就自费订阅了多种报刊杂志,并让他的妻子从遥远的上海给他邮寄有关资料。可谁能知道,冯志远早年就被确诊为视网膜色素变性,俗称“夜盲症”,据说这种病目前还没有一种有效的治疗方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不能用眼过度。可是,这对冯志远来说不可能做到。眼睛不好使,他就趴在桌子上用放大镜一行行阅读书报,一字字批改作业;后来眼睛实在看不清楚时,他就让学生读书、读报给他听。再后来,起早贪黑地备课、批改作业,使他双眼的视力持续下降,不久双目就彻底失明了。那一晚,他一夜没有开灯,一夜没有入睡,想到自己在三尺讲台上一步步变成了一个盲人,他坚信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扎根边疆,为边疆建设培养人才是他一生的追求,他无怨无悔。他想,自己虽然已彻底失明,但知识依然还在,手脚仍然健全,只要意志不垮,照样可以把学生教好。 第二天,学生们担心他将从此离开学校,但出人意料的是,他拄着一根细细的竹竿摸索着又出现在讲台上,见此情景,许多学生都哭了。自此之后,学校多了一位盲人老师,他开始凭着记忆给孩子们上课,而且这一上就是5年。没有办法备课,他就把学生叫到自己的宿舍,提前让他们将所学内容读给他听,然后再凭借着记忆给孩子们讲课;不能批改作业,他就在学生做完作业后,再一道题一道题讲解答案。 只要心中有希望,世界永远是光明的。为了能继续获取新的知识,教书时不误人子弟,冯志远坚持每天早、中、晚收听广播,从那时起,小小的收音机就成为他从外界获取信息最有效的途径,电台几点几分播放什么节目,他都了如指掌。年复一年,被他听坏的收音机就有十几部。凭借超人的记忆力,他将听到的各种知识讲给自己的学生听,讲给身边的每个人听。在师生们眼里,这位失明的老师知道的东西是那么多,讲得是那么地津津有味。 在眼前一片漆黑的日子里,学生更是成了冯志远全部的世界,学校更是成了他永远守望的精神家园。他从教的学校的学生都是农家子弟,生活都不富裕,一些学生有时连吃饭都成问题。他经常买些食品分给学生吃。农村学校缺水,校园内的一口水井早中晚定量供3次水,其他时间井盖都紧锁着。每逢供水的时候,别的老师只打一桶水,而冯志远每次都要小跑着摸索着多打几桶水,就是为了让学生渴了能多喝一口,他的那份水总是所有教师中最先用完的。有的学生缺文具、少作业本,冯志远总是用自己微薄的工资买来学习用品,悄悄地塞进他们的书包。即使他的学生已毕业多年,只要得知他(她)要成家或搬新居,也总要拿出一些钱来接济他们。 一天,关帝中学一位酷爱英语的女生发现自己的课桌上多了两本英语教材和6盒英语磁带,一看是大连外国语学院的函授大专教材。几天后她才知道,是冯老师听收音机时得知那里有教材,自己掏钱替她买下的。后来,这位女生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宁夏大学外语系,毕业后还开办了一所外语培训学校,自己也和冯老师一样,每学期都要拿出几千元钱来资助那些困难家庭的孩子。 冯志远摆满书籍和报刊的宿舍,永远是学生们汲取知识的天堂、课外生活的乐园,一年四季,磁铁般吸引着学生。课余时间,那间十多平方米的小屋里总是挤满了学生,他们围着冯志远问这问那,相关学科上的疑难问题,到他那里都能得到答案。孩子们发现,只要一问冯老师问题,他那双无神的眼睛好像瞬间就会放出光来。问完问题,有些调皮的孩子还经常爬到他的床上去翻跟头,冯志远也从不生气。他说:“我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孩子们整天围着我问这问那,真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延续下去,直到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天。” 冯志远也把学生看作自己的小老师,他酷爱写韵律诗,失明前,每当写出新的诗作,便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朗诵给他的学生听,然后鼓励学生给他提意见,那种陶醉的神情,认真的样子,深深地感染着他的学生。学生们看见,冯老师屋子里的小纸片上、烟盒纸上,到处都有他写的诗,积攒多了,他就用包装方便面的花花绿绿的塑料纸,制成封面装订起来,一本本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里面足足有好几千首诗。失明后,每逢想出新的诗作,他就通过口述让学生替他记在纸上。所有的这些诗作,第一读者总是他的学生,他们从中得到的是古诗文浓浓的熏陶。如今,已过不惑之年的他的学生刘世德说:“学校里有许多教师,但学生最爱到冯老师那里去,因为他对学生太好啦!”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学生们也十分爱戴冯老师。在冯志远失明后的那些日子里,每到上课的时候,他的学生都会准时来到他的宿舍,争相把他搀扶到教室。每次,冯老师人还没进来,全班同学洪亮的“老师好”的问候声就扑面而来。冯志远虽看不见,但他却能够感觉到每个孩子阳光般的笑脸,于是他也甜甜地笑了。有一年春节,有个叫王福海的学生家里包饺子,饺子刚一出锅,他妈妈就说:“快给冯老师送去!”这个学生把一碗热腾腾的饺子裹在怀里,大冷天一口气跑到冯志远的住处,直到看着冯志远吃上了热饺子,王福海才舒心地喘了口气。 为了照顾冯老师的起居,学生们从上世纪80年代初就自发成立了学雷锋小组,每天都有学生轮流值班。早晨,会有两名学生准时来到冯志远的床前,给他整理杂务,打扫卫生;上课铃声响起时,学生就会牵起老师的手,搀扶着他走向课堂;下课了,学生们扶着他返回宿舍;吃饭时,学生们又扶他来到食堂。冯志远说,学生就是他的眼睛。当他和学生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非常快乐。到了假期,学生回了家,他就拄着一根竹竿在屋子前“张来望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20年来,学校的学雷锋小组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孩子们的爱心接力从未间断过。每逢过年过节,学生们会争相把他接到家中。 退休后的冯志远虽然离开了课堂,眼睛又看不见,但仍坚守在校内,长年坚持着对学生进行课外辅导。当学校考虑到他的实际情况,准备将他送到银川老年公寓以便颐养天年时,他知道后非常生气,跺着脚说:“我怎么能离开学生呢!我怎么能离开学生呢!”就这样,他始终没有离开过校园半步,只要孩子们需要,他就义务为他们辅导,一直坚持了10个春秋,直到他身患脑血栓的那一天。寒来暑往,校园中、宿舍里,冯志远拄着拐杖与学生亲切交谈的身影,成为人们心中一份永远挥之不去的感动。 一头是远方期盼的亲人,一头是西部孩子渴求知识的眼神,最终他选择了事业和学生 如今,已经迁居吉林老家的冯志远,依然日夜牵挂着宁夏那片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惦念着他曾教过的上万名学生。他对那片黄土地太熟悉了,也对他教过的每个学生爱得太深了,以至不久前他还在给学生的电话里央求道:“快把我接回去吧,没有你们,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啊!” 冯志远和妻子一个在宁夏,一个在上海,那时两地的交通工具只有要跑几天几夜的火车,两人只能在寒暑假的时候才能团聚一次。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很多年,直到40岁时夫妻俩才有了自己的孩子。一边是按部就班的教学,一边是两地奔波的家庭眷顾。冯志远似乎永远是妻子眼里那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儿子心中那个不称职的爸爸。 有一次,儿子生病了,妻子发来加急电报让他回去。可眼看着学生们就要参加中考,冯志远权衡再三,硬是咬咬牙没走,直到中考结束。当他赶回上海时,儿子的病已痊愈,冯志远却满怀愧疚。那个假期,他回去后拼命地做家务,耐心地给儿子补课——他多么想以此来弥补自己对妻儿的愧疚啊。对他来说,每年只有两次机会才能听儿子叫爸爸,那就是在每年暑假、寒假回上海时。 每次回家,儿子都哭着求他早点调回来,他每次都是一边答应,一边告诉妻子要好好照顾儿子,因为他的心早就飞回宁夏、飞回那所乡下的学校了。中宁县的父老乡亲说,冯老师大半辈子生活在宁夏,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小鸟般快乐的孩子,他把渊博的知识、耐心的辅导全部给了当地普通农民的子弟,他爱学生远远超出了爱自己的妻儿,他是咱中宁老百姓的恩人哪。 老中宁人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冯志远的妻子从上海千里迢迢来看他,两人一起到田野里放牛的恩爱情景。到了上世纪90年代,老中宁人对他家庭的记忆,就只限于早年的照片和一张张汇款存根了。即使在完全失明后,冯志远也没有忘记自己对家庭的责任——那就是往家里寄钱。每个月的第一周周末,他总是摸索着走到一里之外的乡邮政所,摸索着汇出钱,再摸索着返回学校。再后来,他就让自己的学生去给已经上了大学的儿子按月寄钱,回来后再把汇款存根上的内容一字字念给他听,听着听着老人就安详地笑了。在冯志远宿舍的桌子上,长年摆放着一张照片,是他与妻儿的合影,一家三口笑得甜甜的。失明前,他常常一个人拿着放大镜细细地观看;失明后,他那双粗糙的手常在上面抚来摸去,久久舍不得放下。外出的时候,就用一块蓝格子布手帕把它包裹起来,再套上一层塑料袋,小心翼翼地装在贴心的口袋里。有时学生淘气,把照片悄悄收起来,冯志远一时摸不到,俯下身子满地找。这时学生又把它轻轻放回原处,冯志远一把摸到后,脸上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有一年暑假,冯志远和自己的两个学生商量,能不能送他到东北老家去看看。于是在一个晴朗的上午,师生三人结伴上路了。在北京倒车的时候,三个人在火车站外的水泥地上过了一夜。那天晚上,他的两个学生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而冯志远一夜没有合眼,活像个守护神半步不离地守在他们的身边。经过几天的颠簸,师生三人终于来到长春。看到年近七旬的哥哥双目失明、步履艰难的样子,妹妹冯宝珍的鼻子一阵酸楚,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回宁夏了。可冯志远在妹妹家住了几天就再也呆不住了,一天到晚唠叨着要回去。妹妹叹息道,你都是退休的人了还惦念啥呀?冯志远像是在自言自语:在校园呆惯了,和学生呆久了,这猛一离开,心里空啊。几天之后,在亲人模糊的泪眼里,他们踏上了返回宁夏的列车。 上世纪80年代初期不少支边人员纷纷返乡,他也曾不止一次地给组织写过调离报告,但他常常是一遍遍地写,却又一次次地撕掉,最终也没有将一封报告正式递交上去。在他的生命里,祖国和人民的利益永远高于自己的选择,作为老一辈的支边人,他深深懂得事业和责任的分量。一头是远方期盼的亲人,一头是西部孩子渴求知识的眼神,选择哪一头,都意味着要放弃另一头,都让人揪心啊!最后,还是那些淳朴而渴望知识的农村孩子牵绊住了他归乡的脚步,大都市的繁华生活也就永远与他擦肩而过。在亲情、爱情和事业、学生中间,他最终选择了事业和学生,几十年来,教学工作和培养学生就成了他生命的全部。在宁夏的42年间,他教过的学生成千上万,其中不少人步入了大学的校门,有的还成为了大学的教授,从此改变了命运,而冯志远却在满身的病痛中渐渐老去了。2001年初夏,远在东北老家的妹妹接他到长春居住,他老泪纵横、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自己曾经抛洒过热血和汗水的这块深情的土地。 厚德载物,熟悉冯志远的人都说,冯老师有一颗博大的爱心,他对生活永远充满着感激之情,对人生始终保持着乐观的态度,他从不向组织提任何要求,一辈子对个人生活和物质条件的要求很低很低,经常是能够吃饱穿暖足矣,却时刻准备着去帮助他人。而在学生们的心中,他们的冯老师永远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他的博学、他的爱心以及他对事业的执著,都是学生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让他们受益终身。 去年年底,在长春妹妹家居住的冯志远脑血栓第二次发作后,就一直瘫痪在床。病榻上的冯志远,在深切感受到兄妹亲情的同时,也得到社会各界的关心和帮助。近日,记者专程去长春看望他,在病榻前对他说:“您的学生很挂念你,宁夏人民很牵挂你,大家都祝愿您早日康复。”当再次听到学生、听到宁夏,他失明的双眼又一次滚出串串热泪。他深情地说,宁夏是我的第二故乡,那里有我善良淳朴的学生,是他们让我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给了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和最温暖的记忆。所有这些,都是用金钱买不到的。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四十多年,可我觉得自己过得很有意义,活得很值!“如果要问我当初为什么选择去宁夏,我的回答很简单:我深深地爱着教师这个职业!假若一个人还能有第二次生命的话,我依然会选择去西部,选择去教书,只有和学生在一起,我才会感到自己永远是快乐的。” 躺在长春老家的病床上,冯志远每天脑子里都像放电影一样,回味着他在宁夏的日日夜夜。王泽娟的外语学校办得怎么样了,白雁玲的律师证拿到了没有,万谨的自考大专毕业了没有……他满脑子依然是他远在宁夏的学生。隐隐之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宁夏、回到了中宁:春暖花开的季节,他和鸣沙中学的学生一起沿着松软的田埂往稻田背肥;炎热的暑期,他装扮成杨白劳,晃晃悠悠地坐在老乡的毛驴车上送戏下乡…… 他的妹妹冯宝珍说,离开宁夏后,哥哥从早到晚谈得最多的依然是他远在宁夏的学生。哥哥这一辈子什么都能够放得下,唯独放不下他的学生。 (编辑:xcb) |